赵多金

弃号了建议取关,不用双向没关系
实在有兴趣的不用私信问了,感谢。新号是Muaji,搜不搜得出来比较看缘分

心心有灵犀





王也走出鹰潭火车站看见一家店,叫“我爱宝宝”,也不知道是经营什么。他这个人无聊得死了,拍下来发朋友圈,艾特张楚岚。估计这位男主角公事繁忙,还没等着他的回复,诸葛青的头像浮上来了,一双眯眯眼,上头红圆圈里写了个1。

你来龙虎山了?他问。

王也回道:是呀。

对方弯弯绕出一条套路:好巧啊老王,我现在也在这儿。

但王也不走这条套路,一个字没提约见面的事,他四两拨千斤地说:那感情好!看看咱俩能不能有缘偶遇。

紧接着他还发了一个上世纪九十年代表情包,深蓝的底,上书彩虹色字体:相识是天意,相知是人意,相交是友谊,相聚在一起,心心有灵犀。

“有个球啊。”

那边厢诸葛青嘴里叼着一根粉,领教了这位朋友打太极的技巧,服了,忍不住苦笑。武侯后裔自幼怀揣一颗七巧玲珑心,不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王也随便上了一辆公交,从大布兜子里掏出水杯喝了一口,准备开始盲逛。

他在意诸葛青是不是真的想和他做朋友,非常拧巴,毫无出世道人风骨。譬如曾经一块儿进风后奇门,大家为了帮他都多少折了寿,他可以给张楚岚加钱,跟诸葛青则不行,他和诸葛青相处起来不如和老张自然,心里某处总像在拨拉着算盘,细想又没什么可算叨的。中海集团三少爷曾经的场面朋友确实不少,但要说诸葛青也归在里面,不行,很不高兴。

他还尚未计划还俗,从初见起诸葛青就马不停蹄地拖着行李箱(LV Horizen!腐败的资本主义),带来滚滚红尘泼他一身。王也早悟到身处红尘才是真正的出尘,如若不然则无异于逃避现实。

领悟是一回事,他在逃避诸葛青。





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甲申之乱的内幕浮出水面,冯宝宝身世大白,他们八个奇技后人,面齐心不齐,十分不情愿地手拉手摆了个阵,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弄出个把合体技,威力巨大,炸了半个武当山,山门石牌匾震下来半拉,剩下半拉苟延残喘。阴谋阳谋终于告一段落。

王也拍拍屁股要出来云游四海,王卫国也不挣扎了,给他一堆卡:“花完了吱声,你小子千万别出去化缘啊。”王也不跟他客气,把卡都揣进卡包:“爸你这几年都脑补什么呢!”王卫国叹气,他这小儿子夹在大哥二哥中间长大,生活得像古代选太子一样drama。他有心游戏人间,做个闲散王爷也好,所有人都放心高兴(除了爸爸以泪洗面)。

王也没计划去哪,打算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收拾行李的时候他从那个武当派土黄色的大布兜子里倒出来一张车票,一年前的,十堰 - 鹰潭。

我操,老王心里咯噔一声,过去这么久了,我依然能感受到那14个小时硬座的痛苦不堪。

——这是他为什么故地重游。

王也坐小黄包车徐徐路过体育馆,正好有个巡回式鬼屋在开,他下车排队买了张票,买完听见有人喊“老王”。这世界上有千千万万个老王,但是这声音熟悉,只能是冲着他来。他抬头去寻声音来源,就见川野病院泼了几盆血再印了几个血手印的墙壁,旁边站一个人模狗样的诸葛青。路上姑娘眼睛都往那儿瞟,他长这么一张脸,想忽略也很不容易。

王也想起那方圆一阵,诸葛青堪堪吐完一口血,眼神锐利嘴唇艳红,顺手擦一擦,半道拐弯抹角的妖冶,衬得肤白似雪,自带一层发光滤镜。他那时抬眼看得一愣。
像现在一样。

他们术士都知道窥见天机要折寿的,诸葛青为了算他,早就喷洒热血好几回。这是算出他的位置来强行偶遇了,付出了什么代价?这事可能大也可能小,王也暂时没什么概念。

逃不掉了。他只这么想,拉出一个灿烂笑脸:“老青,有缘人啊!你也来玩鬼屋?”

二十分钟后轮到他俩进门,甫一进门两个半张脸都掉了的哥们儿直扑上来,诸葛青吓得都睁眼了,哇啊啊地喊着蹿到王也背后,扒拉着他肩膀往后退。

王也一瞧笑了:“呦老青,这回不用发光的美瞳了?”
诸葛青没领会意思,迷茫地看他一眼,桃花眼眨一眨,昏暗光线里像个漂亮的瞎子:“什么啊。”

只有半拉脸的哥们儿看他俩聊上了,锲而不舍地扑过来,诸葛青不是真害怕,在酒店顶楼单刀赴会鬼面娃娃的人怎么可能害怕这个——他单纯洁癖,居然在王也背后躲藏出一点小鸟依人的意思。

王也拖着他跑过拐角,拿着斧子的性感小护士满身是血,挥起武器就要从门面上砍过来。王也:“卧槽卧槽,老青保护我!我害怕这个!”

老青被这么一喊只好保护他,两手起式,八极拳呼之欲出,王也反应倒快,一招太极卸了他的力气:“门口牌子说了不要殴打演员,别裹乱!”话毕只好拉着他的洁癖朋友躲开护士姐姐,在医院长廊上以一种结伴上厕所的姿势奔跑,丢下一群穿着病号服张牙舞爪的丧尸。

冲出这鬼医院是五分钟后,光线一亮,诸葛青细细哎呦一声,又把眼眯上了。

他俩这才发现手还拉着手,赶紧松开了,半晌沉默。正巧有辆棉花糖车路过,王也挠挠头问,你要不要吃棉花糖。诸葛青说:要个心形的,谢谢你老王。

他俩短暂地分开,各自在心里狐疑地琢磨:

“他刚才是真害怕还是假害怕?”
“他要心形棉花糖是什么意思?”





鹰潭城区的入口处有一个八卦阵,不是普通八卦,四个太极水滴各自叠立,两两成对,如果把其中一对拼起来,另一对则被隔开,四周是花盆围起的圆。出租车经过这块儿时王也说,我觉得这里边有问题。诸葛青看了一眼,认为他想多了。

司机听他们聊着,半懂不懂地热情介绍道:“两位帅哥可能不熟,说是道教发源地,实际八卦阴阳,在我们这儿主要是驱鬼的。”

他俩在后座对视一眼。

王也开口道:“山人您想不想玩?”

诸葛青不出声,把脑门子上的圆墨镜放下来,嘴角勾起一个弧。

王道长早从武当山下来,挂单是不再有资格了,也不想劳动老天师。付费在龙虎山庄找了家客栈,开两间房,刷卡一并刷了,他从口袋里掏黑卡就像掏五块零钱,诸葛青甚至来不及出声,觉得自己还要找钱包,非常不酷。他也不客气了,反正王也富得流油。


入夜之后,诸葛青从行李箱的一堆名牌衬衫里翻找半天,弄出一把红穗的桃木剑走到阳台上。他在敷面膜,配上弯弯狐狸眼,像个假面具,场面诡异,王也正在阳台看星星,猝不及防和他打个照面,吓得一哆嗦。

诸葛青拿着剑问:“怎么了?”

“哦——老青你看那边,鬼火。”

两个屋子的阳台隔了三尺,几乎连着。这是山庄里最破的客栈,乍一看像荒山古刹,不远处树林里盈盈闪绿光。诸葛青睁开眼,运起显像心法看了,神情颇严肃:“不妙啊老王,没得玩了。这些魂不能动,强是一回事,可能和龙虎山有什么契约。我们动手容易破坏生态平衡。”

王也把炁集中在眼睛上,啧了一声收回来:“没意思。老青,把你房间糯米拿来我这儿。”

山庄里客房皆不安全,聚灵之地尤其得鬼怪觊觎,床下撒有一层糯米,门上朱砂,有时也贴黄符。诸葛青一听就明白了,把自己床底下的糯米扫进袋子,拖着去了王也房间。他俩沟通都不用,一人一袋糯米围着床撒出一个驱鬼阵,各自注入一点炁。

不久前的最后一战,他和诸葛青背靠背,手指插在手指里。奇门阵飞速转动,炁的流动畅通无阻,奇异的愉悦爬上脊柱。进入阵中的人往往身形一僵,是悉知大难临头。这两位都是全能独逼,第一次知道跟人合作能有这么强的效果——大概也唯有对方了。

王也最后完成了阵,中央的黄符正巧贴在床尾上。他们短暂对视了几秒,头顶有只飞蛾扑着翅膀不停撞上昏黄的灯泡。

“那你睡,我回房了?”诸葛青拎起靠在一边的桃木剑,一步一摇晃地往外走,背影上仿佛写着“快留住我”四个大字。

王也一向是个不求甚解的人,懒洋洋的,什么也不争。罗天大醮第一次交手,他一上来就心急火燎发动强攻,完全不似本人,注定后来所有事情都不能按他的节奏来:诸葛青总要逼出他不一样的那面,他干这事儿可以说天赋异禀。

“等一下。”王也出声叫住他。

“什么事?”诸葛青回头,长发尾巴甩出一个弧。

王也确实是个不求甚解的人,他想起诸葛青在罗天大醮场地里用的小六壬,掐着手指算,掐出一个下下吉,握紧了拳头,偏生要飞蛾扑火。

他展开理所当然的笑:“什么什么事,阵摆好了,你不在这儿睡还上哪去?”

谁是飞蛾谁是火,既然都来了,他总得求一次清楚明白。







鹰潭这地方有个特点,粉比南昌的粗,味觉上走狂野路线,一贯有“吃点辣椒汤,一夜拉天光,吃点辣椒籽,一直拉到死”的美名。

早饭时诸葛青说:“你知不知道这儿,交通枢纽,地底下都是防空洞,曾经上头拨钱修飞机场,市长说不行,要修飞机场先给我们修个桥吧。上头的人头也不回就走了,后来又要建个大学,市长说先给我们弄个飞机场吧,上头的人又走了。所以这地方现在依然是这么小。”

王也笑得没鼻子没眼:“你功课做得挺多,怎么全是八卦。”

诸葛青说:“八卦,我们不就是搞这个的?”

王也嘴里含着吃的,对他比了个大拇指。这位朋友吃东西不出声,鼓着腮帮子很可爱,筷子和勺不磕碰碗边,动作里看得出自小的涵养。

诸葛青对他的一切都有兴趣,待在他身边总是能了解更多吧。他这么琢磨,比如也许能听到王也的电话铃声,了解一下他的音乐品味——其实了解也没有什么意义的,他的手机铃声就算是最炫民族风,诸葛青也会兀自品一品,觉得很禅。

王也还真接了个电话,杜哥打来的,他没什么好回避(反正某些人会使听风吟),只说我和老青在一起,挺好的,不冷不冷,够花够花……哎你怎么跟我爸似的。

但是这通电话没有铃声。诸葛青猜是武当修行的习惯,见他挂电话就忍不住问了,王也说,嗨,我初中时候我哥们儿半夜三点给我打个电话,我以为他出啥事了,结果他说,哈哈傻逼上当了吧。从那以后我就永远静音了,老青你别嫌我大老爷们儿斤斤计较,我睡不够会死人的。

他指一指自己眼下淡淡乌青。

诸葛青撑着下巴,铤而走险明知故问:“昨天没睡好?”

王也从善如流地答道:“美人在卧,心思浮动,无法安眠。”

前一晚啥事没有,阵型拢住几只喜欢吓唬人的小鬼,早晨起来教育一顿给放了,要说睡不好也是诸葛青睡不好。王也这话一听就是玩笑,但说的人语气自然,又像是半真半假。诸葛青说:“那我可真是罪孽深重。”一颗漂亮脑袋噗叽埋进青花大瓷碗里。


鹰潭主城非常小,通光三五条街,大半小时就能走完。底下有几个充满都市传说的县,诸如某化工厂车间烧锅炉大爷,其实是东南亚著名卦象大师;诸如有那么个竹院张家,和龙虎山张家关系匪浅,几十年前大片竹林曾有一次惊世骇俗的集体开花;角仙山奇人异事多,传说喝一口山下泉水可祛除霉气,得圣灵护体。他们循着导航去了,弯弯绕绕,乡下土路难走,没有高人指路实在找不到传说里的地方,确实去那山上喝了口泉水,但夹杂泥土腥气,诸葛青喝得两眼一睁,翻包掏出两颗草莓味漱口水塞给王也。——到头来几乎是一无所获,也就是短途公交上诸葛青睡着睡着倒他肩膀上了。

但是这也足够了。

这丫故意把气息放得源远流长。王也心知肚明他真睡假睡,但想到确实舟车劳顿,也不闹他了,惯着。

他看着窗外闲来无事,掐一个八神再掐小六壬,前者卡在桃花位,后者落在速喜。

谁是飞蛾谁是火,答案不重要了。





他俩在江上划竹筏,诸葛青突然渴了,渴得惊天动地,不立马喝水就要死掉了。很不凑巧,他那个咖啡色格纹的Gucci背包里什么都有,就是没带矿泉水。

王也正喝水,心里知道他搞事,还是认命递过去:“你不嫌弃的话……”

诸葛青立刻双手接过,受宠若惊:“我以为这水杯不能让人碰的?”

王也头都不抬,奋力划桨:“没让别人碰过。”

水杯被心跳不稳的人用力掐住。

划到湖中央,诸葛青招呼他剪刀手自拍一个,光线好,这位偶像选手对自己的美貌相当自信,p都不p,眨眼发了朋友圈。照片里他手握着那个被业界猜测是王也本体的水杯,一时间造成震动,下面的留言以陆玲珑为首,一溜的“在一起在一起”“结婚结婚”,场面失控,不堪入目。两位交际花的共同好友多如牛毛,所以王也刷一刷全看见了,想装不知道都不行。

F4因为最后一战大出风头,这时在异人圈子正火,一下子就暴露了坐标。张楚岚正在东乡做任务,忙到昏厥,他总算得空连带看了前两天的朋友圈,拉着冯宝宝就去鹰潭找他们玩儿。

东乡的雨好像也淅淅沥沥蔓延过来。

业界著名神经病组合打着一把黑伞,冯宝宝还戴着墨玉扳指和佛珠,很像个特立独行的镖师。她身上时光停驻,一年有余了,好像才不过一眨眼。

王也见到他们,终于想起来那条人生经验——跟诸葛青做朋友清静不了,全方位的没秘密。

他们一道去吃火锅。诸葛青的爪子在沙发靠背上攀爬,不知不觉挪到王也肩膀上。张楚岚目睹了全过程,脸上是一个被虐狗的暴漫表情。他记得大半年前接了王也的委托,那时诸葛青在旁就是这幅光景,如今好长时间过去,手才爬到肩膀,距离大腿十万八千里,他不禁替这位大爷发愁。

席间喝了点酒,回忆一同打架的往事,那不过是小插曲,经历了更大的,变得好像一场梦。





不久前,最后一战还在筹备阶段时,诸葛青凑巧在杜哥手机里看到一张王也出家前的照片,是少年模样,短发,不像那个武当山不修边幅的道士,有几分逢场作戏的富二代少爷的意思。王也曾经绘声绘色地跟他学王卫国说的话:我宁愿你每天泡会所,只要别回道观了!

诸葛青从这吉光片羽里猜想王也是不是有一段泡会所的生活,有意无意地向杜哥打听。

杜哥人实诚,并且咸吃萝卜淡操心,三两天就把王也卖得底裤都不剩:“小也这孩子啊!虽然看起来直得不行,你看他那衣柜。但其实不是,他喜欢男孩儿,怕爸妈接受不了这,也是出家的一个原因。我看你这么喜欢他,他也有意思,就擅自偷告诉你一声,你别瞎猜,你有点儿信心。”

他喜欢得太明显,王也同样不是迟钝的人。

诸葛青讳莫如深地点头,心里鲤鱼打挺并翻了1000个跟头。他不敢朝杜哥细问王也具体哪里“有意思”,是不是曾经提起过他什么——真是不敢问。这一刻的杜哥就像内景里巨大发光的火球,他一不注意就要期待过多。

用寻常人家的话说:容易走火入魔。


客栈房间里,中国好声音的忠实观众诸葛老师拍了不存在的灯,房间里没有转椅,他自己发电,徐徐转过身来。

“都回忆往事了,咱俩得唠唠,老张是公事公办,你可以加钱,”诸葛青有理有据地戳到重点,“我虽然没你土豪,但也不缺钱,折寿这事不大不小,只接受肉偿。”

王也喝了点,但没多,此刻笑了一下,朝他走过去。

诸葛青又说:“让我给你看相一百次也行。”他开始明目张胆调戏了。

“看相还倒贴钱,老青你真行,孔明前辈的棺材要压不住了。”王也撸起袖子在他面前的床上坐下,“看吧。”

诸葛青学得杂,拿着桃木剑跳大神也行,戴个墨镜摸骨也行。他说给王也看相,实际是放心大胆地视奸,奸着奸着他上手了,从下颚一路摸到颧骨,一本正经地睁着眼看,实时解说,撒谎也懒得打草稿了:“摸个骨相。”视线一路热乎乎舔上来,看进王也的眼睛里,后者差点给这LED灯闪瞎了。

“我说老青,大家都是同行,就不要借工作之名行苟且之事了。”他抓住诸葛青的手,掀开平日里懒懒耷拉的眼皮,认真看他,眼珠子带着水光,好像啤酒从里面蒸发出来,“想干什么直接干就好。”

诸葛青并非不经撩,只是典型小白脸的皮肤,一飞红显得没有气势:“你说真的?”

“你都这样了你干脆坐我腿上好吧。”王也说完还嫌没够,在他耳边补充一个称呼:“青。”

浸淫声色场所多年的偶像型富二代,让刚还俗的道士把控了局面。诸葛青彻底崩溃了,破罐子破摔一屁股坐他腿上,胳膊掏住他脖颈,眉眼眯眯,一只活的狐狸精想找回场子:“道爷,不会耽误您修行吧?”

王也抬头看天花板:“云龙师父问我要不要回去。我说我不慎失足有了个喜欢的人,挂念红尘俗世,不能回去了。”(云龙师父:究竟是谁那么倒霉,你展开讲一下。)

他的话就点到这里,轮到诸葛青,这位琢磨着说:“我早就在阵中了,我周身的温度,我的时间,四盘的生克,以后都由你来制定。”

王也让他气笑了:“那肯定的,你又打不过我。算卦的说话总模棱两可,你跟同行也来这套?”

诸葛青的手正放在他胸口,剧烈的搏动顺着掌心纹路蔓延,他们的命格在这一刻仿佛重叠了。这是王也第一次真正表露他的感情,诸葛青总是不变的笑因此出现很多松动,他睁开眼,严肃地望着王也,眼底是不属于显像心法的光。

“老王,我感觉我要羽化了。”

“我可去你的吧。”王也笑着推他一把,没有用力,然后被死死抱住了。





次日放晴。

诸葛青到十点才爬起来,脖子上的玉都睡到背后去,裹着被子,露出一截藕白后颈。他松手,被子落下去,背上明晃晃十道抓痕,和那绿色璞玉相映成趣。

天师府在上清山脚,最里头有个老天师的私人藏书阁。倒没什么武林秘籍,只是他们关系户才可以进去。偷腥狐狸高高兴兴顺着床头柜上的字条去藏书阁找王也。王也今天披着头发,又嫌它碍事,正用一根专门吃泡面的日式尖头筷子做发簪,手腕弯弯别了两道就弄好了,一看就活得非常凑合,之前的发圈也是路边两块钱买的。他不出门见人就随便,穿常服都不这么搞,此情此景难得一见,著名娘炮诸葛青毫不顾忌且目不转睛地视奸了这一幕,朝他走过去,今天也一如既往整洁时髦,仿佛把“我是基佬”几个字写在衣服费尽心思的每一个褶皱里,徐徐落下一抹松木男香的尾调。

但他突然发现王也在看一本葵花宝典,并且书拿倒了。“可以啊老王,还有力气早起”这句呼之欲出的调情随之噎在喉咙里。

王也这边早注意到诸葛青在看自己,遂手托下巴表情深沉,凹着造型一目十行,半个字没入眼,余光里满满当当全是一个人。

葵花宝典是张灵玉曾经练字的本子,可见小师叔年方二八时,尚未因不是处男而终日郁郁寡欢,练字虽然一丝不苟,却也愿意在封面上开开无聊玩笑。

张灵玉进来倾情送过一次茶水,看见那本子有点脸红,随口解释道:那还是龙虎山票价只要120块的时候写的,见笑了。诸葛青说,哪里哪里,小师叔的字非常劲道(像在评价一碗面)。说话时两只手还搁在王也肩膀上,张灵玉各方面感到比较羞耻,放下茶水就出去了。

张楚岚还在外面等他划船,这个人好烦,红尘俗世真吵闹。

-

罗天大醮时诸葛青问过:王道长也是今天走?王也答:是呀,不过穷道士只能坐动车。没说是回北京,因为对方没问,穷也不是谎话,坑爹之前他确实没钱。那时他们客气得不行。

一年后诸葛青从椅子背后粘着他耳朵,动手动脚说:“你下一站打算去哪儿,我跟着。”

“这你就不懂了,我们清心寡欲好青年,比较爱好没有终点的流浪。”王也琢磨一下,问他,“建德好玩吗?”

“嗨呀老王,有这么急着见家长啊——”

“靠,不跟你说了,”王也啪地合上手里竹简,看看时间是正午过一刻,“去找他们吃饭?”


这时是初冬,旅游淡季。

诸葛青穿一件薄针织衫,一看就是手工的,针织衫手臂上一排稀稀拉拉的风骚漏针,和腰腹几个小破洞相映成趣。他走出来,冻得直哆嗦,运炁围在周身,解释道:“这我妈织的。”那领口挺宽,老王眼瞅这大片春色,和春色上的鸡皮疙瘩,实在看不过去——这人行李箱里一条巴宝莉一条普拉达,就是他妈的不戴出来。

诸葛青提议道:“老王你牛逼,你可以开个小阵把我围起来,然后把温度调高一点。”

“不想弄,怪累的。”
王也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丢给他,心甘情愿又被算计一遭。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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