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多金

弃号了建议取关,不用双向没关系
实在有兴趣的不用私信问了,感谢。新号是Muaji,搜不搜得出来比较看缘分

蝇头细字


暴暴从小没有什么长处,就是长得好看。高三努力发奋,终于考上三表大学的三流专业,在学校里躺了四年,忙于搞对象,堕胎一次,险险毕了业,三百份简历石沉大海。她没有办法,去天上人间应聘了,等通知的那几天,想试着打一下女厕所里用黑色马克笔写的“商务伴游,一次一万”电话。她知道这是做什么的,就是把睡觉讲得委婉风雅一些,那些网红就是这样,全世界飞来飞去,戴着大墨镜吃喝买包,照片上光鲜亮丽,夜里陪不同的大佬睡觉。

她犹豫了一整天,终于打了电话,是个空号,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有个公司的短信来了,大意说小姐明早十点来我司面试。暴暴一瞬间想哭,觉得这是上天安排不让她走歪路。天知道她连外围手册都看过了呀,天上人间的老鸨子摸摸她的下巴骨说,姑娘你这骨相好,都不用动大刀子。她这天给老鸨子发微信:姐,我有出路了,不好意思,真的谢谢你。


晚上暴暴脱了衣服,剩一件蕾丝小吊带,站在出租屋的穿衣镜前坳着脑袋看自己,穿衣镜是四块拼起来的,成像歪歪扭扭,她端详了半晌腋下,跨过一屋子杂物去找脱毛膏和小剃刀。

暴暴面试很顺利,HR瞧她长得周正,问她做不做公关,酒量如何。暴暴说,不太行,过敏还挺严重的。于是安排她去做了经理的小秘书,经理是女的,对她特别严格。暴暴每天加班,黑眼圈比大学熬夜还严重。

一次全公司会议,暴暴去送咖啡。董事长看到了她,老头问旁边的副手:那个姑娘是谁?副手说:是范经理的秘书。老头喝一口咖啡:换上来做我的秘书吧。范经理没说什么,暴暴收拾东西,抱着收纳盒走了,说经理,谢谢你这段时间关照。她只拿鼻孔轻蔑地看她。公司里的议论没有停过。暴暴心里忐忑,果然小心做到第三天时,老头走到她办公桌前,说:“暴暴,晚上有空一起吃个饭吧。”

歪路就在那里,从没消失过。


老头有六十多,模样倒不显得那么老,啤酒肚比较明显,头发还算茂密。暴暴拥有了很多的包和用不完的卡。她没想到的是,第二年过年之后,老头的老伴死了,女人临到最后也不知道他晚节不保有了二奶,暴暴听了觉得愧疚,又觉得这愧疚是兔死狐悲。

不多时,老头也查出得了绝症,具体什么病不清楚,把公司变卖了,大裁员,全公司怨声载道。只有暴暴想,能不能弄到一笔遗产呢,可以得到更多的信任,搞财产转移,她觉得自己还是很聪明的。这时老头提出来,要带暴暴去乡下养老,“暴暴,陪我最后一程吧?”老头说。暴暴答应了。

她查了查才知道,这病能拖得很,运气不好可能十年往上。可是这时候她跟老头在火车上了。

要去的村子叫荔塬,穷得不行,鸟类不大经过,更别说拉屎。老头自小在这里长大,买了最近开发的小别墅,算是荣归故里,却没说别的,他有钱,具体有多少,不让人知道。暴暴对外的身份是老头的女儿,他们长得一点也不像,村里怎么说的她都知道。

暴暴跟村长儿子一起上党课,她实在没什么事做,就打算去考公务员了。

一个老头在上面叭叭讲,当然不是暴暴的老头,但是村长儿子不听课,看见这个老头就想起那个老头,他小声和暴暴搭话:“你真是他女儿?我看你能当他孙女了。是不是糖爹吧?”暴暴愠怒地看他一眼,这时刚好下课,她抱着红色封皮的毛概书起身走了,脚踩着十厘米高跟,虎虎生风地出去。

但是也不能反驳什么,确实就是糖爹呀。她出去看见阳光就想哭了,阳光把这个贫穷的村子照得一点遮挡也没有,它明晃晃坦荡荡地贫穷着。这是第二年了,暴暴的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原以为自己能出人头地,她真的那样觉得,她从小就比别人聪明,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萧帅跟在她后面出来,问:“是不是有钱就能包养你?”

她刚擦干脸上眼泪,眼球湿润着看过来,萧帅误会那是秋波流转。他想城里女孩儿确实是比乡下的好看,光是皮肤就白上几个色号,鼻头小小的,像一颗水滴。暴暴冷笑了一下:“滚你妈的。”她扯扯领口,一闪而过雪白胸脯,让阳光晒化了。

萧帅在后面喊:“下次有空请你吃黄焖鸡米饭吧。”



村长儿子萧帅还和村里几个寡妇牵扯不清。还有个一本正经的女大学生,叫小倩,上面派下来任职的,说是任职,大约要抓村长贪污腐败,萧帅只好去勾引她。这是他说的,估计他自己乐在其中。暴暴目睹了萧帅在一节党课开始之前偷亲小倩,十分把自己当宁采臣。小倩推开他,脸通红的。萧帅抬起头来看见暴暴冷冰冰望着这边,也不躲不闪,展开一个邪气的笑,不知道是打哪来的杀马特。

萧帅有个比较变态的爱好是给人看耳朵,他说:爸,一看您挺久没掏耳朵了,我给您掏掏吧。他爸萧建军正在伪造财务报单,烦得要死,让他打车滚。

他打车滚了,也没什么事做,去骚扰寡妇,寡妇骚扰了个遍,就去骚扰暴暴。他有一天在甘蔗地里偷甘蔗,遇到那个叫阿强的姑娘,阿强叫阿强,是因为家里人想要男孩,但是她软软的,个子很小,红着脸大声喊:“你不要偷我家的甘蔗。”夕阳照着她脸上星星点点的雀斑,一向喜爱人妻和寡妇的萧帅突然就改变了。

他笑着说:“强妞妞呀,能不能请我吃一根?”


时间过得很快,暴暴在第二年成了党员,第三年怀孕了,怀孕第二个月,去省城照了照,是个健康的男孩。她看着纸上蜷起的一小团灰色影像,想起大学时的那次堕胎,小诊所灯光刺眼,破落的灰墙。麻药剂量似乎不够,她能感觉到冰冷器械插进身体里,肚子里的器官好像被搅成一团浆糊,“嗖”地吸了出去。那远超人类可以承受的疼痛极限了,她两眼一黑就昏死过去。

那时候她扶着小诊所的墙出来,站不稳,两腿打战,手里一盒治疗阴道炎的药,觉得一辈子已经完了。虽然现在距离“完了”也不太远,但是好歹有些盼头。

她坐在回村的车上,不自觉地摸肚子,思考起这个孩子该怎么说呢,村里人这下子都要知道她是情妇了,但总不能赖给萧帅吧?他们不过是吃黄焖鸡米饭的交情。这时候是秋天了,穿宽松一些的衣服,距离显怀还有大概两个月,可以慢慢想。她确实需要一个孩子,不然老头或许不会把财产留给她的。

正想着,车里一阵骚乱,暴暴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感觉天旋地转。她睁开眼,就看见车顶,身体正歪歪扭扭被挤在座位里,浓稠发烫的血顺着腿往下淌。


流产仍然需要坐半个月的小月子。老头从城里找了专人照顾暴暴,结束那天付了封口费。检查结果是暴暴再也不能怀孕了,他沉着脸,不是生气,最后摸摸她的头,说:“是我不好,我命里注定没有孩子,连累了你。”

暴暴身体好,她摘了珊瑚绒头巾,叫了萧帅小倩强妞妞去KTV,这时候强妞妞已经是萧帅的女朋友了,暴暴举着话筒唱卜卦:“对你的爱,爱,爱,挨过几个冬夏。”唱到这里悲从中来,气喘吁吁地切歌了,点了一首小三泪。“小三也有情,小三也有泪,小三的世界没有人关怀,小三也有苦,小三也有无奈,小三的眼泪只能往心里埋。”唱到最后大哭起来,哭得剧烈打嗝。

小倩手足无措地说:“她明明没有喝酒啊。”他们三个把哭到睡着的暴暴送回家,别墅门口灯光昏黄,老头眼珠很浑浊了,说:“谢谢你们送我女儿回来。”那三个人对视一眼,说:不客气,我们是朋友嘛。

第四年的春天,老头终于落气了,死之前告诉暴暴他藏了一个保险箱,他告诉她密码。暴暴攥着他枯树皮一样的手,老头对她一贯好,她的眼泪是真的,但是要尽力不让自己伴着泪水露出喜悦的笑容。

“谢谢你。”她把老头的眼睛合上。

终于熬到头了。

暴暴操持了一个葬礼,请全村人吃饭,墓碑上刻着“家父”,她穿女儿的丧服,头上一点红,戏演到底了,她那几天没少流眼泪,大多是为了自己流的,一想到这四年,眼睛就哗哗淌水。她把别墅托给中介卖,去村口王师傅那里把留了四年到屁股的长发剪了齐肩,再烫了烫,卷着一保险柜的卡和密码要跑路。

也是同个月,小倩把举报的单子上交,萧建军被彻查,荔塬的村长终于倒了。小倩做了大学生村官,非常清廉简朴,办公桌上摆着云南小粒咖啡的罐子做笔筒,笔筒正压在从前被萧建军的烟头熏得发黄的桌子一角上。萧帅被他爸保护的好,倒没被连坐,只是没什么钱了,强妞妞坚持不跟他分手。

萧帅在暴暴后面追:“暴暴,暴暴,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暴暴说:“喜欢什么呀,现在我跟寡妇没差别了,你不就是想要这笔钱吗?”萧帅不好说了,他确实想要这笔钱,但是也确实挺喜欢暴暴。他娶了暴暴,没人知道暴暴跟她糖爹是什么关系,这婚事名正言顺,钱也会到手,有什么不好?

暴暴说:“不行啊,我要找小白脸的,我苦等四年不就是为了今天?”她想了想,又觉得这样说不大好,她叹了口气,“你好好地和强妞妞在一起吧,她是好姑娘。我这种人,陪嫁有一亿也不值得的。”

萧帅仍然跟着上公交,追了她一路,他知道自己早放弃了,却迷茫于自己放弃了什么。


暴暴的行李箱都甩飞起来,七绕八绕甩开了他,在车站的女厕所换下了高跟鞋,她想,我才26岁呢,26岁是什么意思,好比说一个天上人间的小姐,从18岁做到26岁,连工资带小费,也存了挺大一笔钱,可以回家乡开个店面,在学校附近卖奶茶了。相亲遇到合适的就结一个婚,老公可能是好人,也可能会出轨,但老公一辈子不会知道她肮脏的过去。

打比方而已,这辈子完了,不打算结婚了。

她把行李箱打开,看到那双西瓜红的球鞋,就是萧帅在她24岁生日时送的那双,过季的,小一千块,她嫌土气,一直没穿过。暴暴看到它,觉得自己略微伤心了一下,但是萧帅还在外面追呢,他跟老头没有什么区别,说出来都是丑闻,小三小四的。她不能再耽误了,赶紧穿起了球鞋,又装好行李,听一听门外没有动静,打下门栓,就朝着新生活跑出去了。

不论将来如何,今天小白脸等在路的尽头。



Fin.

不知道写的什么玩意
室友出的命题作文,关键词:傍老头,和村长儿子关系暧昧,地铁跑酷,充满希望的结尾(

评论(4)
热度(112)
  1. 共4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赵多金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