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多金

弃号了建议取关,不用双向没关系
实在有兴趣的不用私信问了,感谢。新号是Muaji,搜不搜得出来比较看缘分

您拨打的电话欠费停机

01.


白月初在苍蝇馆子吃阳春面,穷,没放肉丝,挖了半碗免费咸菜。他吸溜到一半,王富贵在对面纡尊坐下了,挥手让老板来两碗豪华顶配版。老板不很走心,打蛋还掉进了一点蛋壳,王富贵补充说:老板,不放香菜不放葱多放辣!白月初这才掀了眼皮分给他一个注视——这是给他点的,王少爷清楚他的喜好,也清楚他是个饭桶。八十年代的三叶电扇在他们头顶吱呀呀乱转,与油腻的桌面相映成趣。

你来干嘛?白月初问。

抓你。

哦,抓吧。他埋头吃面。

王富贵镜片反光,按兵不动。

吃完了结账,王富贵问:我没带现金,您这儿能刷卡吗?老板看神经病一样看他。白月初气死了,掏出他唯一的百元大钞。这个逼装完他要喝一个星期的白粥,全城的老板都不想让他挖咸菜了。

他戳着王富贵的脊梁骨:“你这个行为非常龌龊,差不多等于淘宝买一架钢琴寄给我,勾选货到付款。”

王富贵颇有义气,说:“不是故意的。跟我回趟家吧,给你报销,十倍。”

白月初竖了竖耳朵,有些心动,最终坚持稳住了:不去,老子不在乎这几块钱。表情十分贞烈,就好像这两碗不是他自己吃的。白月初这人老鼻子爱钱了,但是王富贵把一皮箱人民币推给他,他能一把掀了,洒出一场红色的雨,并说出诸如“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你得到我的身体也得不到我的心”这类台词。姿态高洁,令人不胜唏嘘。

他颇有尊严地离开,走着走着顿住了,被贴了一个加强版定身符,心想我操,大意了。以往王富贵抓他,通常走走形式,雷声大雨点小,一会儿上非诚勿扰踏平舞台,一会儿在市医院vip楼层豁个大洞,地方电视台每天报道,一气道盟的王少爷在抓童养媳,悬赏五十块,跟出来搞笑似的。

没想到时隔两年,他在这僻静巷子里突然出招阴损,定身符,很他妈贵的。


这会儿白月初的运动服裤子里还塞着一团软绵绵的小塑料袋,早晨吃完包子没处丢,随手塞的。他外套里面还写着脱贫致富四个大字,贫瘠的卡里总共有两千多存款,老天啊,生活不易,全部套死在余额宝里。

他被捆回去了。

我们很难讲“回”这个词是否恰当,白月初一直住得很凑合,号称“公园滑梯是我家”,但严格来说,他在王府长大。

姓白的被扛着经过了自己的房间——他在王府有个房间,童养媳待遇。他慌张地问:你怎么不放我回房间啊?王富贵振振有词:怕你跑了,放我房间实时监控着。

这会儿躲避着涂山的追捕,他最有钱时买的房子已经回不去了,挂半拉破布帘子住在公园不是什么好经历,但是总归比王富贵的房间好点。

于是他又想跑路。


但王富贵灵机一动,想了个法子,差孟二飞去买了几颗Jawbreaker魔法球。白月初因此在王府里住了好一阵子,舔这玩意舔得舌头发麻,下巴脱臼。他对球状物体着迷,比如糖葫芦,椰香球。然后他就得了蛀牙,躺在口腔医院的椅子里像要被人强奸一样挣扎,孙医生压着他:“你别动,你别动。”王富贵在外面听得浑身不舒服。这一阵子很不好过,他只能吃流食。王富贵其实可以弄很多辛辣食物来,白月初吃起辣来没有节制,害他得个痔疮基本易如反掌,但王富贵没有这么做,他是个好人。

好人稍微有点心怀不轨。



早年涂山容容拿着一纸契约书,眯眯笑着宣布了白月初的归属权。王富贵首先想,这证件照拍得不错,可能是我们家北门出去右拐一百米那个照相馆,那里拍照是自带美颜,很酷的,加十块钱还可以把巨大的痣p掉。他其次想,原来我不想让这傻逼离开我身边啊,他坦然地接受了这个想法,没什么心理负担。

在王府门口,他原本可以把白月初绑起来这样那样(白月初本人也做好了被蹂躏的准备,熟练的惨叫呼之欲出)。但是再也不行了,因为国家规定他不能碰涂山的人。这感觉就像买了一个加长版的桃花甜筒,还没张嘴就啪叽折断在地上;长久来说,则是守财奴看守了好久的一山洞财宝,突然被国家征地,说这山洞不属于你了。王富贵像一个真正的韩剧男主角那样绷着脸子,说:你走吧。

白月初嘴里的五十块钱都掉了,破天荒头一回,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

在恢复自由身的这一天,他才知道原来王富贵不喜欢被人喊名字。可见他从小到大给王富贵起了许多外号,常用的是“王八蛋”,言简意赅地概括了这位朋友的一些特性。

那天他想问为什么,最终没有开口。



02.



白月初在房间里练习开锁,没有搞到存折没有搞到金卡,只发现了王富贵厚厚的几本日记。日记很蠢,大致概括一下就是从小到大怎么监视和追捕他的,仿佛人生没什么别的事情。

然而翻到最近一年多的,只见王富贵突如其来地陷入了某种愁苦,力透纸背地写道:我的人生完蛋了,我觉得我可能喜欢白月初吧,真的完蛋了。

接下来的日记都在论证这事究竟有多么完蛋。

他做红线仙这段时间缺了不少课,但是白月初其人做道士一向很专心,光是不饿死就已经竭尽全力,学业一事跟没有是差不多的。别的主角坐在靠窗倒数第二排,看看风景泡泡妹,白月初坐在最后面的垃圾桶旁边,每天被爱心授课的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非常写实,生活残酷正如同这丑不拉叽的中国校服。王富贵就不一样了,标准学霸,从小当班长的。王富贵不喜欢上学,他不穿校服,开着呜呜咆哮的跑车,当班长完全是为了由自己操控点名环节。

这时白月初就着日记重温往事:王富贵欺负他非常来劲,只要是欺负他的事,一律十万火急,什么妹子都能晾在一边。小学男生就是这样欺负自己喜欢的人的,王富贵这个行为十好几年也没够,可见他有多么的傻逼。


胡尾生就在这时出现,打断了他的回忆。这时光天化日,路人少年蒙着面,宛如一个搞自杀式炸弹袭击的,却还穿着校服,白月初一时不知从何槽起。

“尾桑小心!”他用奇怪的粤语腔调喊对方的名字,然后把自己的辫子放下去,“你快爬上来!”

那辫子徐徐落下,苟延残喘地耷拉在二楼外置空调机上,尾生说:爬你麻痹。

胡尾生问他,你是不是被软禁了?白月初想了想,觉得没有啊。他没被绑着,王富贵刚给他手机充了五十块巨款,能打电话,他身手也自然足够跳窗逃跑。半小时前他下楼拿支碎碎冰,大摇大摆,假装要把楼梯口的青花瓷瓶撂下来,却没看见半个守卫。

“你为什么不逃?”胡尾生仰头问。

“哦,这很复杂。”白月初忧郁地说,“这房间四周吧有一个磁场,封印了我的能力,王富贵这个死变态,对我欲行不……”

只见普通的凡人胡尾生伸手打开了王府大门,一脸关爱傻逼的表情看他。

”……轨。”白月初尴尬地说,“尾生,你还是走吧,其实我也对他欲行不轨。”

胡尾生的嘴此刻能够吃下一只鸡。白月初沉默了,他可以预见到未来的灾难:所有人都会摆出这样吃鸡的脸,当这些人(最主要是涂山雅雅)从震惊中恢复,就会使出种种绝招来。想到这里他反倒冷静了一点:反正他们打不过我。

白月初不走是有原因的,一气道盟的庇护总比风餐露宿被追杀要好得多。王富贵为了保护他,前天刚与涂山雅雅交过手,在对方的放水下勉强打平,冻了个半死回来,一手拎着王权剑,一手拎着给他带的全家桶。

这一幕很感人,差不多跟带着残疾表弟上大学一样感人吧。



王权剑已经回到了他手里。这玩意认主,南国一事解决之后他们一行人往外走,都要上车了,一把剑突然从地底冲出来蹿到王富贵怀里,给他吓得半死。

王富贵在开始痛饮脑白金之前,跟王权富贵有一个small talk,这个帅逼神秘地说:当你找回遗失的东西之后,我就是你。

但是这会儿他觉得没什么变化,他仍然喜欢白月初,并不是洗两次脑就掰直了。除非王权富贵也有一点喜欢东方月初,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他仍记得涂山的立体环绕声影院。少年顶着蟑螂须,叼一根糖葫芦,牙缝之间咬着签子,发愁地说:“你怎么不知道护住脸啊?”坦白讲那样子挺惊艳的。

南国一行让他认识到,平丘月初是一个穷尽毕生之力反抗入赘的男人,白月初可能也将是。他看起来乖乖服从安排,其实没打算真的把自己搭上,王富贵太了解他了,最先感觉出了这点端倪。

涂山那放了混合血的温度计不是没动静过,它在白月初和鸡互换身体之后升高了十度。王富贵暗中观察,很痛心:鸡都比你能撩妹,你说一说,你跟我一起长大都学了什么东西。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能撩妹主要是因为有钱。

白月初的意识从一只邪王真眼里探出去,在那加速时间的棋阵中他看见王少爷是真的心急如焚,比平时烧钱还果断地烧着寿命,生怕赶不上救一只白切鸡。而白切鸡妖娆地坐在盘子里看戏,嘴上嘲讽,心里记了一笔——他不会别别扭扭地去道谢。每一次都不会,以他和王富贵的关系(具体是什么关系讲不清楚),那太傻逼了。



他吃着鸡喊:“王富贵,快给我拿张纸,油滴手上了。”

“不要叫我名字!”

“你看看你,不要这样嘛。”白月初接过纸,敷衍地安慰道,“王富贵,用心灵去感受这个名字,王、富、贵,是不是有一种别样的朋克。”

“别叫了,有个屌毛。”

“哎,你一个大少爷,用词怎么如此粗俗。”他状似随意,突然话锋一转,“我看你日记就写得非常文采斐然嘛。”

王富贵咯噔一声没气了。是真的没气,他把日记留在房间里有三分是隐隐希望被发现的,可是另外七分他紧张得像一个狗子。他脑子爆炸,又像是一片空白,只听见白月初说:

“王八蛋,需不需要人工呼吸啊?”


03.


十多年了,白月初撅起屁股王富贵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王富贵藏小黄书的地方白月初也一清二楚(同理还有隐藏文件夹)。毫无隐私地监视一个人,往往代表自己也同样毫无隐私。你大概也看过某个黑色小本子漫画,镣铐拴在两个人手腕上,伤敌一千自损两千五,一来二去,侦探赔进一颗假装没有的真心。

第一世有五十年蹉跎相伴,这一次运气好的话,或许也有。

王富贵被自己打动了,他照了半小时镜子,弄了半小时头发,觉得这感情因为自己长得帅而更为动人。他本来打算搞一大捧玫瑰,八百块不过眨眨眼,但脑海里的白月初说:你不如给我现金。王少爷恍然大悟,找手下们把一堆人民币折了花,脑海里的白月初又说:你不如直接给我。

最后他把这花儿递过桌面,白月初看了看,自然地收下了,就好像他在收工资似的。王少爷历经无数清纯绿茶婊和妖艳贱货,白月初和她们都不同,他二者兼而有之,再辅以脸皮奇厚,可谓登峰造极。

“收了花就不能走了。”他说,指了指角落里的捆仙索。

“行行,都听你的。”白月初坐在捆仙索旁边数钱。



他们在房间里一般各玩各的。

白月初洗完澡,散着头发。呆毛翘起来活脱脱一张东方月初的脸,就是他这头发常年打着麻花辫,拆下来有点小波浪卷,湿漉漉的,比五百年前要多一点地下发廊的风尘气息。

王富贵坐床上玩飞镖,失手戳在他脑门上。

“哎呀,”他说,“痛不痛啊,过来给你揉揉。”

白月初把飞镖拔下来,脑门上一个红印子,说,“我突然想起来你了,被一把剑穿脑而过,还要坚持装逼,很有毅力。”

王富贵说:“我可去你妈的。那不是我。”

“是啊,也就比你帅一百来倍吧。”

“东方月初不也比你帅一百来倍。”

“这事儿我其实没人能说心里话,王八蛋。”他一屁股坐在床上,“我喜欢不上任何人,我心里没什么波动。”

“我也是。”

他们对视一眼,距离蛮近的,王富贵伸手摸了一把他的湿头发(并被打了)。


他想起东方月初站在房檐上,轻飘飘一句共谋天下。

共谋天下。

这回忆对他们来说有点尴尬,观看这个回忆就好像看对方拍的A片一样,觉得这根本不是一个人吧,还月初表弟哈哈哈笑死了,基本无法入戏。熟到这个程度突然正经谈起恋爱,这感受不是羞耻可以概括的了。

白月初想他俩要是真在一起,事情可不是一般般大发了——涂山拖得最长的任务再次告吹,九尾天狐会眼神和善地拔掉酒瓶塞子,一气道盟这边也不好打发,张家人肯定会发微博:王家小子叛逃去搞基了,希望大家下次给张家投票。

双方家长构不成什么阻碍,王家两个色鬼管不了王富贵,白裘恩又特别高兴儿子嫁入豪门,当初沸沸扬扬的涂山婚礼,苏苏这么小,法律上差不多等于犯罪吧,他爸也特别高兴,管他是娶还是嫁。最坏的情况就是王家冻了王富贵的卡,那可完蛋,别说白裘恩不同意,白月初本人立刻就抬腿走了。

再往远了想,都是人类,搞完这一世算了。生生世世纠缠也没必要,千百年不断地记起曾经,新的人格被红线绑住,总归没完没了,指不定哪一世就福至心灵,相看两厌:我觉得前世的自己是个傻逼,怎么会这点破事就爱一个人爱得死去活来。

“我们年轻人很酷的,不时兴这一套了。”白月初沉稳地说。


其实白月初感觉心脏不是很舒服,那锤子再敲两下可完球了,他把手指戳在王权富贵的脸上,他挂在王权富贵的背上,他笑着递过从身体里拔出的王权剑,五十年兜转而过。道门兵人毕竟帅成了一个传说,再多点儿记忆他就弯成个回形针了。有话好好说,大家前几辈子好像都是直男。他斟酌着,十分矜持地撅了王富贵:“我知道你这个情况,毕竟我长得帅,你从小就偷看我上厕所,成长得不是很健康,可以理解,是不是。但是你,嗨……你泡妹子不是挺来劲的?讲道理,我其实也凑合把你当朋友的,万万没有想到你居然一直想睡我。”

王富贵显然更想揍他,但是为了泡他,只好不正面回答。少爷不知道从哪变了根五彩棒,递过去。白月初接过来了,沉默地剥开吃。他对一品五彩棒来者不拒,任何人想要他的命,直接在这种糖里下毒,然后假装商场活动在路边发放就是了。他百分之百会换身装扮,厚颜无耻地回来再拿一个。

此刻他边吃边继续说:“龌龊,太龌龊了,表哥。”

王富贵头皮发麻:“我靠,你别叫表哥。这有点太过刺激了。”

“行吧王富贵……屁事真多。”

“也别叫我名字!”

“你懂个屁啊,恩爱的夫妻通常是全须全尾地叫名字的,就是那种,虽然和别人叫得一样,但是有别样的亲密。”

白月初说完话,就看对方脸红了。这么讲吧,新手练级的痛苦,人民币玩家王富贵是不懂的,主角光环玩家白月初也是不懂的。一个真正的恋爱新手村,此刻他们感受到了一丝尴尬。

“表哥这种称呼可以留到床上。”王富贵一举打破了尴尬。

“离开那本三十六计,你这种傻逼差不多也只会这样调情了。”白月初说,“你要不还是闭嘴给钱吧,就是第二天一早,把钱摔在我身上,我一直想体验一下这个。”

王富贵沉默了,觉得这事可行。对方开黄腔很有意思,他感觉内脏缓慢地舒展开来,这是人们所说的心动时刻,肚子里有蝴蝶翻飞,这说法还是他泡一个文学少女的时候听来的,没感受过,原以为不是真的。

他说:“希望你服务态度好点。”

他顿了顿又说:“咱俩凑合处个对象挺好,也没谁再把手往对方肚子里捅了,是不是?”

他说的真有道理,可是听起来好黄。

白月初点点头,把五彩棒的棍子一扔,表达了他的诚意:“下次谁来找你麻烦,我跟你一起打吧。弄个合体技什么的,你那个王权剑,剑意知道吧傻逼,剑意,用它来控制虚空之泪的攻击方向。”

他们这样子又像共谋天下了。王富贵对合体技没什么意思,心想他刚吃完糖,嘴里八成很甜。

这时候是傍晚七点,天没黑,窗外燠热沉闷,蝉叫得撕心裂肺。白月初非常不把自己当外人,裹在空调被里施施然翻了一个身,小波浪卷在枕头上像移动的沙丘,他想,妈的真爽,先不跑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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